眼看著朝寧撫著額頭開端東倒西歪,顧修脫鞋,向榻裡走了疇昔。
她的聲音是越來越小,可就一向嘀嘀咕咕地不知說著甚麼,顧修在她身後,就聽著她彷彿叫著爹爹,一會兒又彷彿叫了哥哥嫂子,到最後連說的甚麼都聽不清了。
他抬腿擺脫她雙手,單手撩袍,隨即背對著她的後背盤腿坐下,晃了晃手邊的酒壺:“既是一日酒友,還需有始有終。”
回到常家,已經是快到戌時了。
很快,門裡看門的小廝跑過來給他開門:“等等等等,來人了,彆敲了彆敲了!”
屋內一點動靜都冇有,他揚著臉,看著星空:“李朝寧救過我的性命,也救下了沈曼母子,是我常家的仇人,娘卻瞧她不起,萬般刁難。她悲觀,不肯進門,娘還給她一封家書羞臊於她,這叫我如何有臉麵去見她?當年我讓人去找李家父女,你們到底是如何亂來我的,我今後也不會再問,現在隻求娘將婚書還與我,也好給朝寧一個交代。”
外間不小,地上的桌子上麵,放著一本醫書。
她笑笑,酒便到了唇邊:“信陵君說的這是甚麼話,我放心上甚麼,與我無乾的事情。”
常遠山也不看他,獨自進了院子去了。
一時不查,竟然著了她的道。
常遠山倒是不進門,撩起袍角跪了下來:“娘,兒子不孝。”
李朝寧與他坐了劈麵,儘管接酒。
她臉上都是笑意,目光和順。
他底子也不記得,說話間沈曼身邊的丫環抱琴也到了跟前,她也是急倉促地,先是福了一福:“將軍可返來了,明天信哥兒老是吐奶,夫人急得直哭,這還在月子裡,落下病但是不好了啊!”
秋月脆生說道:“是姨孃的生辰啊,將軍忘啦?”
月色很美,每走一步,都覺痛快。
常遠山站在後院,抿住了唇。
夜色當中,常遠山背脊挺直,聽著屋裡動靜隻跪著院裡,一動不動。
誤打誤撞地,竟也有知己。
她仰著臉,淚水蜿蜒落下。
夜色漸濃,朝寧幾近是出自本能地靠在了他的背上:“有始有終?好啊,那我就給你講個故事……”
她長長地籲了口氣,彷彿這一夜的鬱結之氣都消逝了去:“信陵君是久經疆場的人了,卻不知為何還如此純真,我說做一日酒友,你也當本信賴?”
常遠山直奔後院。
顧修兩指就敲在桌子上麵:“李大夫想必是有福的人,不像我,我像蓮池那麼大的時候,走在街上,多少人都避我如瘟神,算命的說我必定是天煞孤星,與誰靠近了,就會害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