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談笑了,”蕭十孃的酒渦更深了些,眼神卻變得更陰鷙起來,“薑mm家與我家有舊,照拂一下也是該當的。”
“那倒不儘然,非但是我,在坐各位不也都與薑mm家有舊麼?”蕭十娘低頭掩口一笑,桃花眼嬌媚無匹,“誰家也不是茹素的呀!”
“還是今春送來的新模樣,說是新的,實在不過就是那些個花腔顛來倒去地用,換湯不換藥,匠氣重得很,隨便戴著玩罷,”她不無對勁地撫了撫堆雲般的髮髻,“倒是你這根步搖式樣新奇,竟看不出是哪個匠作的手筆呢!”
蕭十娘將那步搖摘下來,塞進裴九孃的手中道,“阿姊既然喜好,就送與你吧。”
“哈哈哈哈,”武元鄉公主藉著三分酒意肆無顧忌地笑道,“難不成你們蕭家也在金市上賃了鋪子,賣饅頭麼?”
有那麼一刹時她乃至痛恨起她阿孃來,為甚麼好好的要嫁進薑家做後妻。可她一會兒又不恨她阿孃了,現在她隻想當即分開這裡,當即回到快意院,撲進她阿孃的懷裡,蹭一蹭,訴一訴這天大的委曲。
時人蒸饅頭喜好用硃砂點個紅點,這花名刁鑽得很卻又莫名貼切,常猴子主忍不住笑了出來。
裴九娘聽了此言一怔,眼中的光彩瞬息暗淡下來,孔殷的聲音裡帶了哭腔:“為何啊?不是前些日子還在說九郎要入我們家的家學麼?”
蕭十娘淒楚地一笑:“阿耶耳根子軟,她說甚麼都信......我阿兄離家也好,山裡再如何苦,也好過三天兩端挨鞭子......隻盼著將來能娶個會疼人的好嫂嫂。”一邊說一邊意味深長地看著裴九娘,眼裡儘是戲謔。
因席中都是少女,常猴子主命人籌辦了山中泉水釀的梅酒和西域葡萄甜酒。常猴子主自斟一杯葡萄酒,站起家祝道:“本日諸位辱臨舍間,我心之喜無以言表,謹以此杯祝時重至,華再揚,短歌有詠,好樂無荒。”說罷如男人普通以袖掩杯一飲而儘,放下琉璃觴,吟唱起《鹿鳴》來。
閣中已經備下坐榻與食案,賓主順次退席,便有身著青綾衣,身披青紗帔子,梳著轉意髻的侍女捧著銅盆魚貫而入。薑明淅用眼角餘光瞥了瞥她左手邊的蕭十娘,學著她的模樣在銅盆中盛著的蘭湯裡濯了濯手,然後從另一個侍女捧著的琉璃盤中拿起吳綿帕子將手擦乾。
然後她在一片恍惚的淚光中看到她的草包阿姊不緊不慢地吃光盤子裡最後一塊髓餅,然後轉過甚對蕭十娘道:“我們薑家可不敢與貴府亂攀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