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薈正迷惑是誰來得比她還早,便見那人吃緊忙忙站起來,也不知是生得笨拙還是跪坐久了腿麻,起家時磕著了幾案,擱在硯上的筆滾落下來,他下認識地去接,袍子下襬上便沾了幾點墨跡。
低頭看到衣袍上的墨漬,一發自慚形穢起來。
“行了我的好阿姊,”阿棗半真半假地嬌嗔道,“偏你是個能人,咱倆都是廢料不成?”
“看不出來娘子小小年紀就曉得心疼嫁奩了!”阿棗促狹地笑道。
琅嬛閣四周環水,是座兩層的樓閣,上層藏書,基層便是秦夫子傳道授業的地點。
府上管她叫mm的除了她一母同胞的嫡兄薑曇生,便是庶兄薑悔了。關於她嫡兄的豐功偉績,鐘薈比來連續聽了很多,一見這身著舊衣破衫,說話磕磕巴巴的少年,便知定然不是那人憎狗嫌的薑曇生。
這還是鐘薈第一次來到後花圃。
鐘薈一見他難堪的神采便曉得又來撒了,心道這小孩子家家苦衷如何能那麼重呢?從速塞了一雙包銀的烏木筷子到他手中,催促道:“阿兄從速趁熱嚐嚐。”
鐘薈第一天歸去上學,特地起了個大早。她一貫的伴讀是阿柰與阿棗,因阿柰被髮賣了,便由阿杏頂了缺。
“喲嗬!我還道是誰呢!”隻聽一把破鑼般的粗嘎嗓子道,“本來是爬床婢生下的小喪門星和我的草包mm!”
鐘薈感受她如果再不說些甚麼,這羞憤欲絕的少年就要刨個坑把本身埋了,雖非常莫名其妙,也隻都雅在他生得修眉俊眼的份上解個圍:“阿兄可用過早膳?阿杏你快把蒸餅取出來,我和阿兄一道吃。”
“你這刁奴!我奉告老太太和夫人去!”鐘薈這些光陰對他們葷素不忌的諢話已經習覺得常了,一開端還免不了一驚一乍惱羞成怒,現在不但能夠泰然處之,甚而同流合汙也不在話下。
阿杏和阿棗都湊趣地笑起來。
這話就有些火藥味了,蒲桃臉上不但不見慍色,連一絲難堪也無,反而順著話頭道:“你能,你能,瞧把你能的,彆又當了肉墊子,返來哎唷哎唷地喊疼,還勞累我們夜裡起來給你上藥油。”
說罷也不待他答覆,便自賣自誇起來:“這蒸餅是我院裡獨占的,阿兄在彆處再吃不到的,外邊看著平常,內裡倒是藏了乾坤的呢。”
鐘薈眼看著那慎重其事的架式,幾近要思疑他吃的不是點心而是高山飛昇的靈藥,剛想說點甚麼,便見那少年抬起臉來,眼睛裡的神采令人忍俊不由,又莫名有些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