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嫊漫不經心腸瞧著場中的歌舞,不料瞥見坐在劈麵的鄭秀士,她本日還是是一身天水碧的輕紗衣裙,一手支頤,眼望窗外,悠然入迷,彷彿對身邊的統統渾不在乎。
裴昭儀不動聲色的朝上首掃了一眼,又看向場中正在賣力彈箏的自家堂妹,內心竟感覺鬆快了幾分,雖說盧德妃那張狐媚子臉一如既往的討人厭。
裴嫊一曲奏罷,接著又有一名美人獻舞,兩位秀士獻歌,另有一群寶林、少使吹笛子的吹笛子,彈琵琶的彈琵琶,爭相在弘昌帝麵前矯飾才藝,祈求能得入君王青睞。
彈箏女子那如春蔥般的纖纖十指,抹挑勾剔,靈動如蝶,好像在琴絃上翩翩起舞,便是不聞箏音,但看這十指翻飛的弦上之舞,亦是足以令人賞心好看。
“愛妃快快起來,但是身材有甚麼不適麼?”
裴嫊一回宮,便命人將冰塊送到流光閣,第二日鄭秀士身邊貼身的侍女添香便將那本《見微齋條記》送到了她的扶蘭院。可惜接下來的兩天工夫她忙得腳不沾地,壓根抽不出時候來看這本書。
盧德妃非常得意地一笑,持續撒嬌道,“不如聖上受累,給我和鄭mm兩小我都親手繫個五彩長命縷吧!”
“長喜,還不扶德妃回座,愛妃想講甚麼,儘管坐著漸漸講。”
她寫完正要落筆之時,卻瞥見鄭秀士正不緊不慢的拿起筆來,不慌不忙的在花箋上寫起來。此時大多數宮妃都早已完筆,已有很多人重視到鄭秀士的文思遲緩。
除了盧德妃還未至,其他各宮妃嬪早早打扮得花枝招展,爭奇鬥豔,候在樓下,隻等弘昌帝禦駕駕臨了。
“哎呀,你懂甚麼,人家想要在聖上麵前一舉奪魁,天然要多考慮考慮了!”
樓上宴席正中擺著兩張席案,左邊天然是太後的,弘昌帝坐於右邊。兩邊兩溜席案皆呈八字形擺放,好空出中間的園地以供歌舞之用。
當下隻得點頭應了,也不再多言,待宮人在場中將箏擺放好後,便徐行列席,先朝上首屈膝行了一禮,這才坐在琴凳上,戴上用玳瑁製成的義甲,略一凝神,起手劃撥琴絃,彈的倒是一首《秦桑曲》,一時室中寂然,隻聞那箏音大起大落、跌宕起伏,於低徊處卻又細緻委宛、淒楚悲切。
一時世人紛繁傳看,裴嫊見盧德妃寫的是:“但祈蒲酒話昇平,五色新絲纏角粽,綵線輕纏紅玉臂,小符斜掛綠雲鬣。”[1]寫的倒也新奇清爽,隻是比起鄭秀士的“端五生衣進禦床,赭黃羅帕覆金箱。美人捧入南熏殿,玉腕斜封彩縷長。”[2]來,還是稍遜半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