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掌櫃三十不到模樣,生得一表人才。辭吐也非俗,進退有度的聰明人,從不探聽他們做甚麼買賣。上來就是盤點人頭,撥屋子讓夥房備酒菜。話未幾,他們胡天胡地的瞎扯,他隻在櫃後含笑聽著,也不扣問中原的事。彷彿他出了大唐,那些便再不與他相乾了。
“太子賢廢黜,放逐巴州去了。”趙老闆搖點頭,“生在帝王家繁華享儘不假,但是死亡也在朝夕之間。有個那樣強勢的母親,那太子位,豈是等閒坐得的!”
掌櫃的冇端莊起來,“我如果有個這麼美的母親,也要黏著不放手的。”
她把他往岸上扯,“我要歸去,現在就走!”
趙老闆打哈哈,“兒子好,將來回中土去,考狀元,做大將軍,光宗耀祖。”
他吹了櫃上燭火,兩口兒走出堆棧。外頭月光亮白,他低頭看看她,“溫其呢?先回府了?”
驕陽在頭頂煌煌照著,劈麵而來的,是黃沙裡一蓬蓬難耐的熱風。人渴了,駱駝也乏了,在這荒茫的戈壁上艱钜行進,像是鬼門關上走了一遭。
每對伉儷都有些私房的小奧妙,她和容與也有。烏拉城外兩裡地有個盧梭湖,湖水碧藍,牧草豐沛,那是鑲在綠洲裡的明珠,有戈壁灘上可貴一見的旖旎景色。說來不美意義,溫其就是在那邊懷上的。他開口要去,她老是免不了扭捏。好歹推委一番,最後還是讓步。
她捂著臉,此人倒向來不吝揭示他的好身材!明月當空,滿天下灼灼的白。他解開束帶,烏髮披垂下來。潛水下去,頭髮濕透了,緞子般服帖披在背上。她在一方平坦的石頭上坐定,托腮撫玩,美人出浴,公然賞心好看。
趙老闆推讓兩句,到最後便也笑納了。腳伕們長途押運辛苦,草草用了飯便紛繁回屋裡安息。大堂裡隻剩幾個伴計打掃,也該打烊關門了。掌櫃的收了算盤,身後的簾子一挑,出來個窈窕美人。倚門笑道,“掌櫃的本日多少進賬?”
她顯得有些悵惘,“想是想的,但是有了你和溫其,我的家就在烏拉城了。這三年來我過得很好,就隻一樣不順心,做甚麼老有耕戶想把女兒塞給你?我曉得了很不歡樂。”她嘟起嘴,“你記取冇有下回了。再叫我傳聞,我但是要撒潑的。”
近入夜好歹進了城,城東頭就是騰格裡。領頭的打發人上前搖鈴,一會兒門開了,裡頭跑出兩個雜役來牽駱駝帶路。十來小我站在簷下拿撣子撣塵,這才魚貫入堂內。
她聞言立時擦乾眼淚,一把將他推倒在車廂裡。貼身過來高低其手,“要孩子我給你,又不是非要在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