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三天,百裡汐又去了一趟明州。
人來人往,百裡汐走到城中河邊的石階上抱腿坐著,遠處橋上人影綽綽,河麵上一盞盞漂泊著蓮花燈,密密地挨著,如星光銀河落到麵前,染上人間暈黃暖和的炊火,蜿蜒到遠方。
寂流輝冷靜又坐了會兒,伸開手指,“白夜”微微一震,驀地竄向空中,如流星逆行劃過,消逝在黑夜中,極快地不見蹤跡。
她掉了這麼幾滴,太快,來不及讓她去想。
百裡汐敏捷停下來。
她俄然甚麼都說不出來了。
蘇夫人閉著眼眸,不竭地嚥氣,哀絕地開口。
“——我恨你!”
蘇梅的死前的臉是衰弱肥胖的,她絕望浮泛的瞳中竟已生出一絲絲痛恨來。
美、人、啊。
百裡汐昂首一看,是位高挑的披髮男人,身著濃黑的衣袍,腰間插著一隻翠綠欲滴的玉笛,綴下金色流蘇,像是編織出來的晨光光芒。
百裡汐坐在她身邊,睜大了眼睛:“比起你心悅的寂明曦……你更想見阿誰未曾會麵的未婚夫?”
“咦,那是寂月宗的……”
女修們走遠了,他回過甚,少女臉上烏黑麪具的暗紋被燈光形貌出詳確的表麵。她低著腦袋,肩膀輕微顫抖,低低抽泣如雨天夜裡遺漏的星點,從麵具裂縫裡模糊飄出來。
橫行霸道地走了,禦劍飛到空中還轉頭對百裡汐連做了幾個白眼。
冇講幾句話寂淑儀走來,身後是寂明曦,寂明曦抱著個男娃娃,眉心一點硃砂,恰是小石頭,小孩子長得利索,兩年不見不但塊頭翻了一番,還能好生說上幾句惹人高興的調皮話。
蘇梅說想見他,必然是想見寂明曦,必然是。
“……我想見……那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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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裡汐拍著心口,“感謝你啊,寂流輝。”
女修們越來越近,目睹是要瞧見,寂流輝麵無神采地往懷裡摸出烏黑麪具,扣在她臉上。
粘膩冰冷的湯水微微發臭,滲進頭皮,一向滲到她內心去,她抬起臉想說些甚麼,見蘇菊哭倒在身邊女婢懷裡。
“百裡。”
“看炊火。”
“噓,彆說啦,寂公子冷冰冰平時不睬人,還不喜好彆個群情他。”
“你……害死了我……”
“我是……有婚配的……你……害死我……我要見……夫君……”
蘇梅的聲氣消逝了,再也冇有答覆她。
這些人各個穿戴菸灰道服,頭戴道帽,腰間彆著劍,懷裡插一拂塵,有模有樣。百裡汐見他們半臂上道徽,一時半會冇記起來,目睹著這幫人堵在她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