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1頁/共5頁]
冷先生一進門就瞥見炕上麻花一樣扭曲著的秉德老夫,仍然像狗似的嗷嗷嗷嗚嗚嗚地呻喚。他不動聲色,冷著臉摸了左手的脈又捏了捏肚腹,然後用雙手翻開秉德老夫的嘴巴,悄悄“嗯”了一聲就轉過甚問嘉軒:“有燒酒冇有?”嘉軒的母親白趙氏連聲應著“有有有”,回身就把一整瓶燒酒取來了。冷先生又要來一隻青瓷碗,把燒酒咕嘟嘟倒入碗裡,用眼睛表示嘉軒將酒撲滅。嘉軒滿麵虛汗,顫抖的雙手捏著火石火鐮卻打不出火花來。鹿三接過手隻一下就打燃了火紙,噗地一口氣就吹出了火焰,撲滅了燒酒。冷先生從褲腰帶上解下皮夾再揭開暗釦,暴露一排刀子錐子挑鉤粗針和一隻閃閃發光的三角刮刀。冷先生取出一根麥稈粗的鋼針和一塊鋼板,一齊放到燒酒燃起的藍色火焰上燒烤,然後叮嚀嘉軒壓死老夫的雙手,叮嚀白趙氏壓緊雙腿,特彆叮嚀鹿三挾緊仆人的頭和脖頸,不管產生甚麼環境都不能鬆勁。統統都嚴格遵循冷先生的叮嚀停止。冷先生把那塊鋼板塞進秉德老夫的口腔,用左手食指一分就變成一個V形的撐板,把秉德老夫的嘴撬撐到極限,右手裡那根正在燒酒火焰上燒得發紅變黃的鋼針一下戳進喉嚨,旁人尚未搞清如何一回事,鋼針已經拔出,隻見秉德老夫嘴裡冒出一股藍煙,披髮著皮肉焦灼的奇臭氣味。冷先生一邊擦拭刀具一邊說:“放開手。完了。”隨之吹熄了燒酒碗裡的火苗兒。秉德老夫像麻花一樣扭曲的腿腳手臂敗壞下來,散拆夥夥地隨便擺置在炕上一動不動,口裡開端淌出一股烏黑的黏液,看了令人噁心,嘉軒用毛巾謹慎翼翼地擦拭著。這時候,秉德老夫垂垂展開眼睛。四小我同時發明瞭這一巨大的轉機,同時發明瞭微啟的眼瞼裡有一縷表示生命迴歸的活光,像是陰霾的雲縫泄下一縷溫和的又是朝氣勃勃的陽光。三小我同時欣喜地“哦呀”一聲,不約而同地轉過溢著淚花的眼來看著冷先生。冷先生還是慣常那副模樣,說:“給灌一點涼開水。”三小我手忙腳亂又是謹慎翼翼地給阿誰闊大的嘴巴灌了幾匙開水,秉德老夫竟然奇異地坐了起來,抓住冷先生的手說開了笑話:“哎呀!冷侄兒!我給閻王爺的存亡簿子上正打鉤哩!猛乍誰一把從我手裡抽奪了羊毫,照直捅進我的喉嚨。我還給閻王爺說‘你看你看這可怪不了我呀’!本來是你。”三小我流著眼淚笑出了聲。秉德老夫責怪老伴說:“還不快給先生拾掇茶飯——”白趙氏帶著怠慢了仇人的歉意倉猝拜彆了,灶間傳來很響的添水的瓢聲微風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