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雪落的,腦筋裡也逐步沉著下來,不由便悄悄思忖道:“剛纔我最後那句話,實在多餘,卻叫她一個荏弱女子如何接受得起?何況,我和西門慶,畢竟是隔了一層,卻又代他吃甚麼飛醋乾醋?唉!西門大官人的這具遺蛻啊,看來還真不聽人使喚呢!”
一句毒語撂下,心中便似拔出了幾根大釘普通,當下又是一聲嘲笑,回身下樓去了,隻留下李嬌兒,在那邊呆若木雞。
如果劈麵是個男人,西門慶早就一巴掌甩疇昔了,但對這類惟財是命的婆子馬子,他隻能長歎一聲:“臥槽泥馬勒戈壁!你今晚就摟著銅錢睡覺去吧!”
西門慶獵奇心起,也不知是哪位寒士,家貧無履,卻不覺得意,赤足踏雪,猶誦莊子,這等蕭灑磊落的人物,安可劈麵錯過?當下循著萍蹤和吟誦聲,吃緊追去。這恰是:
正愁悶難捱之時,卻聽火線大雪中有人漫聲詠哦:“……吾在六合之間,猶小石小木之在大山也。方存乎見少,又奚以自多!計四海之在六合之間也,不似礨空之在大澤乎?計中國之在海內,不似稊米之在太倉乎?……”其聲忽低忽高,轉折處樞紐殊妙,淵淵如金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