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長笑道:“想當年老夫初為錢塘尉,也曾上樟亭舊址賞那錢江之潮,但見驚濤來似雪,一座凜生寒,數十人中,唯老夫麵不改色。本日四泉你且拔刀,嚐嚐老夫膽色,比昔年如何?”
卻聽蔡京悠然說道:“客歲正月,有一人在天漢州橋當街賣刀。有個販子地痞,叫做冇毛大蟲牛二的,過來試刀。第一試,砍銅剁鐵,刀口不卷;第二試,吹毛得過;第三試,殺人刀上冇血——試到第三次時,那地痞把出惡棍臉孔,要恃強奪刀,賣刀人倒是虎落平陽不受犬欺,引刀一揮,將那地痞殺了,公然刀上冇血!四泉,你可知賣刀人是誰?”
這一下,不由得西門慶不浮想連翩。
西門慶心中一動,卻想道:“我如果現在回刀一擊,要殺這蔡京,真是易如反掌普通。這一刀,卻斬是不斬?”心念如閃電般連轉,廳中殺氣驀地轉烈。
懦夫拔刀驚魑魅,豪傑奮氣懾魍魎!卻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化。
呆了半晌,這才緩緩轉過身來,卻見西門慶度量寶刀,長身玉立,麵前一花,倒象看到了年青時的本身普通,鶴立雞群般站在樟亭當中,極目是日落江湖白,放眼是潮來六合青,本身橫眉傲笑,天下豪傑,誰與我並肩抗手?……
包裹當中,是一口刀。冷眼看去,樸素淺顯,但西門慶隻是一目之下,就感覺有一股鋒銳之氣,砭人股骨,就象是豪傑惜豪傑,豪傑重豪傑那樣,隻要識貨之人,才氣從這把刀不起眼的賣相中,看出那切金斷玉的本質來。
西門慶早已躍躍欲試,但畢竟還是先假惺惺客氣一番:“太師金玉之體在旁,哪有小人拔刀之餘地?若驚了貴體,難道罪惡?”
若隻是平常的鋒利,倒也罷了,西門慶眼尖,早看到在那綠沙魚皮的刀鞘上,用金絲鏤出一個魏碑的“楊”字!
轉回身來看時,卻見蔡京背對著本身,佝僂著身子,卻似受了無形的天雷擊頂普通。翟謙見蔡京氣色不對,早已上前扶住了他:“老爺……”
蔡京撫掌道:“恰是!此人姓楊,名誌,乃三代將門以後,五侯楊令公之孫,也曾應過武舉,做到殿司製使官。隻因淪陷了花石綱,又當街殺了人,豪傑流浪,被刺配到北京大名府去了。東京人丁順,把這故事編成了話本說唱,老夫聽很多了,倒也記得。”
蔡京長歎道:“楊誌被刺配大名府,他那口殺人的寶刀,也被冇官入庫。但晉時張華見鬥、牛之間有紫氣沖霄,雷煥便從豐城尋到了龍泉、太阿兩口寶劍,可見這寶刀寶劍,也是隨時應勢,非豪傑不至,其精華不現。本日聽四泉提及,山東之地罡星犯於分野,老夫便想,莫不是這柄寶刀,也到了出世之時?是以老夫便派人去了開封府,以三千貫錢將這寶刀贖了出來,贈與四泉,壯豪傑回山東之行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