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中年女人說話都有些磕巴，唐美紅感覺她必定是心虛，方纔她展開眼的時候，一個帶著黴味的枕頭把她壓住，她的小腦袋左偏右偏想躲開這枕頭，可她穿成了個小小嬰兒，那裡有力量抵擋，幸虧那小娃子猛的躥了出去，她這才躲過了一劫。

六十塊錢哪，人家抱走那丫頭電影給了六十塊錢呢，她都打算好了，趕著地裡頭餘暇的時候和隊上請個假，帶了兩個孫子進城，給他們倆每人買一塊好布料，回家每人給做一件衣裳——邱福林家的那幾個小娃娃，身上穿的衣裳起碼都有五六成新，看著都眼熱哩！

可她又能說啥？旁人的家務事！

唐美紅眼睛都直了。

說著說著，唐大根俄然站起來，拍了拍胸脯，麵對著牆上貼著的那張mao主席舉起手，很慎重其事的背了一句mao主席語錄。

牆麵上貼著一張畫像，唐美紅眯了眯眼睛，這不是……m主席麼？身下的木板床硬梆梆的，硌著脊梁骨痛，身上蓋著的是一床粗布被子，有一種濕重的氣味。

“你不歸去就不歸去，還怕少了這半天的工分？”

有女人拿著一把花生秧子走了過來，細聲細氣勸著唐大根：“你到這裡站著也冇有啥用處啊，總歸要等你娘本身奉告你不是？”

女人披肩的頭髮被東風吹得亂七八糟，就像一團亂麻，可她卻偶然顧及，隻是緩慢的朝前邊跑著，一雙鞋子上充滿了灰塵，已經看不出鞋麵的色彩。

這小娃娃生得可真都雅，斑斕生出來的時候臉上皺巴巴的，眼睛閉得緊緊，就像一隻小小的紅皮老鼠，而她抱出來的時候眼睛已經展開了，烏溜溜的，盯著他不放，用毛巾擦了擦臉，皮膚相稱光滑，隻要些許皺紋。

她曉得唐大根想要個兒子，可恰好這一胎又是個女娃。

唐美紅抗議似的動了動胳膊，可惜床邊的兩個大人都冇看到。

唐振林的眼睛盯住她：“老婆子，我問你一句，今個兒你真向小囡動手了？”

唐大根一雙腿發軟，猛的跪了下來。

唐大根滿身都軟了，看來小紅真的是被送走了，如果春花曉得，她必定會哭得死去活來的！他有些焦急，跨步走到了花生地裡頭，站到李阿珍的麵前：“娘，你把小紅送給誰了？我這就去追返來！”

“我現在冇有出工，用不著吃好東西，”陳春花把雞蛋掰了一塊下來塞到了唐大根嘴巴裡：“你但是勞動力，要掙工分的，我們家就指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