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父蹲在院子裡乾嘔了好一陣,才直起腰來。他抹了把嘴角,從口袋裡摸出半包皺巴巴的煙,抖出一根叼在嘴裡,卻如何也摸不著洋火。
董母歎了口氣,把一塊臟兮兮抹布扔進鏽跡斑斑的鐵盆裡:“這黑燈瞎火的咋去啊……”
夜裡的村落靜得嚇人。老兩口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田埂上,手電筒的光晃過路邊墳頭似的草垛。她不由拉著董父的手催他快走。
之前,董父董母因為兒子有出息,走路都昂著頭,對這個孀婦鄰居更是看不起得很。
何如帶來的手電筒電池快冇電了,昏黃的光圈隻能照出半步遠。
她語氣裡滿含諷刺:“你們不是去城裡當官的兒子家納福去了嗎,咋又返來了?是納福享夠了還是返來看看再走?”
二半子蹲在門檻上抽菸,俄然插了句:“佳峰現在但是乾部,你們這麼去鬨會影響他的宦途。”
“娘!”四個女兒齊聲叫道。
董母黑著臉說:“返來看看。”
老兩口兒這才重視到院牆一角塌了。
“國度乾部也得要爹孃啊。”王孀婦看熱烈不嫌事大。
二閨女直接擼起袖子:“爹,娘,建國為啥這麼對您二老?他忘了是誰供他上的大學?”
董父悶吼董母,“哭個屁呀哭,給我憋歸去。
“咋?還當本身是城裡老太太呢?”董父拔高了嗓門,“你兒子都不要你了,還擺甚麼譜!”
前年暴雨沖塌了東牆,野狗都在你們院子裡下崽子。”
董母看著院裡屋裡這一片狼籍,愁眉苦臉地說:“隻能如許了。”
“站住!”董父喝住她。
大閨女問:“爹,你們這是玩哪一齣啊,你跟娘不是在佳峰那兒住得好好的嗎?”
大半子大閨女忙把他們讓到屋裡。
三女兒最是凶暴,抄起牆角的鐵鍬就往門外衝:“我這就進城找阿誰白眼狼算賬!”
又罵大閨女:“瞥見爹孃來了還不讓進屋,這夜裡凍死小我。”
董母正用一塊破布擦著八仙桌上的黴斑,頭也不抬:“誰還帶那玩意兒?去隔壁借個火吧。”
王孀婦“呸”了一聲。
“喲,這不是董大爺跟大娘返來了嗎。”斜對門王孀婦端著琺琅盆出來倒水。
這話像刀子一樣紮在董母心口。她忍著眼淚跟著老伴去離他們村比來的大閨女家走去。
董父啐了一口:“去王孀婦家借火?我寧肯戒了這口!”他把煙重新塞回煙盒,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家裡啥也冇有,肚子都餓得咕咕叫了,天也快黑了,先去堂兄弟家蹭頓飯吃,下午去叫四個妮子返來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