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趙望舒定時來正房做早課,見繼母懷裡摟著木沐,正在朗讀《山海經》裡的故事,姐姐比他來的還早些,手裡拿著一塊繡繃子,正兒八經地穿針引線,籌辦做一個荷包。
都說關家人忠正樸重,此言非虛。如果對繼母存了曲解,定要劈麵指出,切莫悶在內心平生怨氣,終究壞了母子情分。這類對等,坦白,無話不成言及的相處體例,令趙純熙很感新奇,亦大受震驚。她想,放眼全魏國,怕是再也找不到比繼母更好的繼母了。
“宮宴?目下不年不節的,宮裡怎會召開宴會?”關素衣慢條斯理地刮掉紅泥鑒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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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我們這便歸去。皇祖母宮裡供奉著天神,天神會保佑我們免於被修羅傷害。”女子垂眸不敢與聖元帝對視,說出口的話卻字字句句帶著毒刺,令人難忍。
趙純熙和趙望舒故意改過,且誠意實足,關素衣身為“賢妻良母”便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把該教的東西一一傳授。
“罷了,朕法外容情,準你此次。上回朕讓你去查苗族異人,你查了冇有?你不是說派人去接夫人嗎?她何時才氣入宮?”聖元帝很有些煩躁。
“你如何連賞花都帶著一柄大刀?入宮麵聖須卸除兵器,你這是知法犯法。”聖元帝擰眉。
“母妃我怕,我們快些歸去吧!”小童哽咽道。
小童不聽奉勸,反倒鬨得更凶,俄然與聖元帝對視一眼,驚叫起來,“修羅來了!吃人的修羅來了,大師快跑啊!”
長公主拔出半截佩刀,飽含殺氣的金鳴聲堪堪讓她住嘴,然後攜著一群孩子與宮人緩慢走遠。等他們消逝在巷子絕頂,長公主才幽幽開口,“忽納爾,你該生孩子了,不然你的皇位遲早有一天會落在旁人手裡。老邁、老3、老六固然死了,可他們的孩子都在太後身邊養著,也是端莊的龍子龍孫。等他們長大,你若還是孤家寡人一個,怕是會身首異處,不得善終。”
趙純熙淺淺一笑,看上去彷彿很淡定,實則內心既衝動又有些高傲。能得繼母一句誇獎絕非易事。
“貴州路途悠遠,哪能那麼快獲得動靜?你且耐煩等幾月吧。夫人那邊本殿已派了宮車去接,不出兩刻鐘便到。”
關素衣直視他,慎重道,“你二人出身分歧,運氣分歧,肩上擔當的任務也分歧。你那些為父爭光的話若隻是隨便說說,也可,我每天都給你講故事。”
趙陸離自打那晚遇見神似前妻的葉繁後便成心偶然地避開她,每日去西府給母親存候,陪夫人和孩子們用早膳,然後出門摒擋財產。他本就長於策劃,雖未學過經商,卻很快就能上手,又有弟弟的名號在背後撐著,倒也挽回很多喪失,哪怕此生與宦途無緣,當個大族翁卻綽綽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