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扶額掉淚，又喜又憂。喜的是兒子真有些覺悟了；憂的是他早已掉進泥潭，也不知能不能全須全尾地出來。對於關家，對於兒媳婦，她卻並不痛恨，若無這幾記重錘砸下，兒子很能夠會糊裡胡塗過一輩子，倒不如像現在如許，統統重新來過。

木沐遊移半晌就鑽進義母懷裡，也不敢去咬糕點，隻用烏溜溜的黑眸子巴巴地看，把關素衣心都看化了，一麵遞到他唇邊，一麵用手捧著他小下巴，免得糕點渣掉進衣衿裡去。

瞥見急於擺脫葉家人的母親，趙陸離唯有苦笑，待丫環收好輿圖，打掃潔淨桌麵，他親手斟了一杯熱茶，跪下後高舉奉上，慚愧道，“娘，這麼些年來，您替我擔了很多心，若非您一向籌劃中饋，這個家不定成甚麼模樣，而我不但萬事不管，還常常違逆犯上，惹您活力，您那偏頭疼的弊端約莫就是被我氣出來的。兒子不孝，待要賠償也不知還來不來得及，想想真是悔怨！兒子明日入宮請罪，倘若冇法滿身而退，您便與夫人在西府裡過日子，她辦事我放心，定會將您照顧得好好的。兒子另有些財產，也都交予您打理，免得今後你們為生存憂愁。”

話落他淚灑滿襟，慨然長歎，“你也彆怪爹爹無能，爹爹當年也曾叱吒疆場，縱橫來去，然天意弄人……你隻需曉得，你爹爹我並非真的胡塗，也並非真的脆弱，隻是不得不擺出這番作態，也好保全我們這個家。爹爹走了，你遇事也胡塗一點兒，不要爭強好勝，更不要一門心機往上爬，上頭不是那麼好去的，你孃親……”

內裡俄然溫馨半晌，隨便是辯論聲和驚懼的報歉聲稠濁，然後漸漸遠去。

關素衣抿了抿唇，並不搭話。

趙陸離終究輕巧地笑了，擁戴道，“娘說得對，夫人的確無能，把家交給她我們都放心。兒子這便去安設葉府家眷，在分府之前必不讓他們滋擾你們半分。”

“交給她，她願拿嗎？”趙陸離苦笑。他不是真的眼盲心盲，隻是不敢正視四周的統統罷了。夫人連吃穿用度都與侯府撕捋開，也不像阮氏，一口一個婆母地叫著，隻喚老夫人，可見從未把本身當作趙家人。不過這也怪不了她，想想本身做的那些事，誰能毫無芥蒂？誰能甘心生受？她是傲骨錚錚的關家人，並不凡俗女子，驕易不得，忽視不得，更欺辱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