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權無勢的平頭百姓，活著就是如此艱钜，難怪父親總會拿出財帛佈施那些被叛極刑的犯人家眷，倒是因為這個原因。關素衣放下公文，久久不語。

如果他當年好生考慮一番，重用關老爺子和關先生，現在的魏國必定大不一樣。

聖元帝陰霾的表情當即放晴，笑問，“你歎甚麼氣？”

然以暴製暴無異於飲鴆止渴，他也想廣施仁政，造福於民，但財產與權力都被貴族攝取殆儘，國門外又有薛孽與胡人虎視眈眈，百姓的儲存空間一再被剝奪侵犯，景況並不比建國前更好。

“世道狼籍是朕的錯。朕治國無方，這才令百姓罹難，生靈塗炭。”聖元帝附在她耳邊低語，“夫人且看著，在朕有生之年，需求還你一個承平亂世。”

與此同時，聖元帝結束與關家父子的懇談，用罷晚膳便告彆分開。關素衣主動提出相送，待馬車跑出去老遠才翻開隨身照顧的包裹，低聲道，“皇上，這是祖父與父親常日積累的手稿，民女想請您看一看。”

“錯了！”他扶額苦笑，“朕竟然從一開端就錯了。”提攜豪門本無錯，錯就錯在挑選了徐廣誌作為豪門的代表。此人急功近利，最善追求，竟在極短的時候內皋牢了一多量翅膀，然後解除異己，相互排擠。因而豪門與世家鬥起來，文臣與武將鬥起來，漢人與九黎族人鬥起來，全部朝堂都充滿著戾氣，令他不得不祭出錦衣衛，這才氣壓抑一二。

何謂一字殺人？比方第一樁擄掠殺人案的犯人有七個，遵循律法，首犯當斬首示眾，從犯放逐千裡。首犯的名字寫在前麵，從犯的名字寫在前麵。法曹官員收受了正犯送來的千兩紋銀，便把他的名字寫到最後，讓彆人頂上，這就害死了一條性命。又有一樁案子乃山匪夜闖富戶殺人奪財，因官匪素有銀錢來往，少不得包庇一二，便將供詞裡的“由大門入”改成“由犬門入”，僅多加一個點，被抓的二十幾名匪眾竟隻關押半年就放出去，然後重操舊業，大肆殛斃。

聖元帝接過厚厚一遝文稿，僅翻看了前麵兩頁就沉湎此中，如癡如醉。這是關老爺子寫的一篇策論，從人丁、地盤、農耕、軍事、政體、民生等各個方麵闡述了魏國的弊端，並給出了實在有效的處理體例。隻可惜從落款的時候上看，文章完成於建國元年，離此時已四年疇昔，倘若一開端就采取這些建議並貫徹實施，魏國必不會像現在這般風雨飄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