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素衣並不籌算把全過程畫下來，而是將畫麵定格在母子訣彆的一刹時。母親緊緊抱著孩子，將割破的手腕湊到他嘴邊，便利他吮吸，眼裡有即將離世的絕望，也有被人侵犯的痛恨，更多的是對孩子的不捨與疼惜。她眼角沁出淚水，嘴邊卻含著一抹淺笑，彷彿在鼓勵孩子好好活下去。

關素衣還來不及施禮，就見對方大手一招，喚道，“過來坐。”

一眾侍衛萬冇推測皇上也會開打趣，卻不敢不把他的話當真，公然抬來一口大甕，架在火盆上煮茶。關素衣再次伸謝，末端當真吟誦往生咒，滿覺得明天又會念得喉嚨冒煙，舌頭髮麻，卻聽上麵傳來一道可謂和順的嗓音，“如果累了就停下，不必硬撐。”

聖元帝將東西一一投入火盆，似在燃燒過往，又似在幻滅心魔。滾滾濃煙竄上天空，繼而層層散開，終究消逝不見。他拿起血紅的畫作，神采淡然地瞥了一眼，然後毫不躊躇地扔進火焰裡。劈裡啪啦一通亂響，畫作先是化為焦炭，最後隻剩一捧灰燼。

“甚好，拿筆墨紙硯來。”聖元帝揚聲高喊。

她掌心冒出一層細汗，卻又冇法回絕，進一步或許會死，退一步便死定了，隻能悶頭往前走，或可博取一線朝氣。實在的場景過分慘烈，那就從慘烈中發掘一絲溫情，且還要戳中此民氣頭最柔嫩的一處，讓他不至於完整耗費知己。

關素衣臉頰漲紅，心中又是羞惱又是無法，終究隻能屈膝施禮，“謝皇上犒賞。”

“是。”關素衣乖適應諾，然後亦步亦趨跟上，出了殿門就見空位上擺放著一個大火盆，內裡的炭火熊熊燃燒，披收回暖和的熱度。火盆中間狼藉堆砌著很多東西，有供桌、佛龕、木魚、乃至連那幅曾經被供起來的畫也壓在最底下，隻暴露一塊鮮紅的角。

關素衣趕緊低頭退開幾步，做“眼觀鼻鼻觀心”狀。

聖元帝感受臉頰涼颼颼的，用手一摸才曉得本身竟然墮淚了。他胡亂抹了抹，又將指尖擦潔淨，這纔拿起畫打量，過了好久交給白福，啞聲道，“裱起來，掛在佛堂裡。”

聖元帝短促地笑了一聲，遍及眉宇的陰霾緩緩消逝，隻餘興味。他揚起手，戲謔道，“將茶水間的大甕抬來，當場煮茶，關夫人愛喝多少喝多少，管飽。”

他的炊事很簡樸，不過兩葷一素一湯罷了，現在已吃得乾清乾淨。關素衣也一樣是兩葷一素一湯，分量卻隻要他的三分之一，頂多吃個八分飽，卻絕冇有吃不完的事理。世人都說皇上性好奢糜，現在看來卻並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