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霞閣布莊內,秋桐正在櫃檯前挑格式,一會又拿了布匹站在銅鏡前去身上比劃。
六兩銀子能換七吊錢,充足平常百姓家一年的平常開消用度,絕非小數量。
“這位娘子慧眼識珠,瞧上了我們的鎮店之寶,這清遠城裡能做軟煙羅的,隻此一家。”
出於規矩,薛妙便止步讓她先出去,豈料青衣女子卻停在麵前。
傅明昭從幼時便跟在身邊,金戈鐵馬隨他交戰天下。
宛平慢悠悠上前,微微一點頭,姿勢非常有禮,“來的倉猝,竟健忘了尺寸。但見這位小哥和我家夫人的身量相仿,如不介懷,可否幫手?”
固然城中人都道薛大夫清臒陰柔,但多數受過她的醫治,是以無人多有非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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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中外,女子愛美之心,無一例外。
藤椅中的男人伸開眼,幽深的眸中,濃烈的欲-望垂垂褪去。
柳老闆娘殷勤地忙地號召伴計過來,“帶這位娘子去二樓遴選一下花色。”
一家人千恩萬謝,除了診費以外,第二日特地又上門送了半匹花軟緞作為感激。
手微抬,薄唇如削,捲起千堆雪。
倒是一雙修韌清楚的手,握了壺清酒,自斟自飲。
“薛妙,這身都雅麼?”秋桐已經換了好幾套,薛妙摸摸鼻尖兒,“都雅,就這件吧。”
這一說,薛妙不免有些難堪,現在他是男兒身,身量不高,骨架纖瘦,且衣裳的領口都拉的很高,微微擋住喉結的部位。
男人穩步徐行,沿著迴廊一起向東,衣襬颯颯,廣袖如風。
古樸高雅的亭台樓榭,畫梁雕棟。
再好比方纔懷慶堂醫館的陶家蜜斯,拿來的花軟緞要比真絲更貴重些,因為有層染的工藝在內裡,花和底是分歧的層次光彩,在雪霞閣布莊裡,要賣到二兩銀子一匹,她自帶布料來,就隻罷手人為,按她挑的格式,兩套下來要一兩三錢銀子。
秋桐熱烈也瞧完了,這廂纔回身邁出門檻一步,俄然被前麵一聲喚住。
高挺的肚腹下,是仍然娉婷的身材。
那柳氏八麵小巧,恰是前後襬布搭著腔,忙著號召客人,嘴皮子裡的好聽話,句句都說到民氣尖上。
此時,雪霞閣布莊劈麵的醉花陰酒樓上,正有一道薄薄的目光,從三層閣樓雅舍的鏤花窗內,投鄙人麵的販子上。
他負手冷眼,彷彿萬裡江山,翻雲覆雨,都已然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