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駁的宮牆外頭,殘陽如血,落照在殿群屋簷的最高處,恰是那嫣華宮的折翹琉璃頂。
宜妃頓了頓,換了姿式,斜倚在軟靠上,勾起唇角一笑,道,“蓉妃姐姐纔去了,便有人敢偷了她的遺物,又擅闖嫣華宮,實在是大不敬之罪!她既是如此顧慮姐姐,不如陪著去罷,地府之下也好做個伴。”
“回娘孃的話,此女乃是趙婕妤的姨家表妹,四日進步宮探親。”
“上月裡宮中才傳出,說陛下就要立蓉妃為後了,未曾想短短數日風景就…”
嫣華宮內,幾名粗使宮女將地上的少女抬回了芳明殿中。
宜妃部下愣住,點頭讚道,“很好,馬上便辦,本宮事件繁忙,一會子還要到坤元殿奉養陛下了。”
“多事之秋,你們皆要多用些心機,細心看好自家頭頂上的那顆腦袋!”黃培安說罷,也是麵露難色,拿袖襟拭了汗,一刻也不敢擔擱,朝坤元殿方向去了。
曾多少時,那是六宮當中最富盛名的寢殿,恩寵羨煞多少妃嬪。而現下,卻在翻滾的暮霞中,格外苦楚蕭索,未幾時,便跟著日頭西斜,一同隱進夜色裡去了。
蓉妃她再得寵又如何?也不過是個死人罷了。一個死人又豈配和她一爭高低!
此種科罰,為宮闈十大酷刑之一,行刑人以兩寸厚的樟木板大力掌摑犯人右半臉頰,乃至頭顱重創,口麵損毀,直至氣血瘀滯而亡。
豆大的汗珠子從那近身服侍的小寺人額頭上落下,他卻不敢脫手抹去,隻將腰脊深深躬下,道,“宜妃娘娘,您看如何措置?”
雖是立了滿院子宮女婢者,卻連一根銀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清楚,隻聞得此起彼伏的喘氣聲兒。
她除卻僅餘的一絲微小氣味,便如同死人普通,毫無朝氣。
唐婉若在夢裡頭掙紮了幾番,何如卻冇有一絲兒力量,隻感覺右半張臉頰火辣辣地痛。
唐相已死,放眼朝中,隻要她沈氏一門,風頭最勁。蓉妃生前的統統繁華恩寵,終有一日,會儘數落入她沈精華手中。
可現在蓉妃一死,皇上竟不召見任何妃嬪,隻一味待在慈寧宮裡,現下又為了個不相乾的女子,如此開恩恕罪,統統的統統,不過皆是因那蓉妃而起!
她心下怒意難平,麵兒上倒是一副悲傷之態,蓉妃那賤人真真是個禍害,皇上對她當真情深至此,便是死了也不能教他淡忘。
很久,白衣少女已經捱了三十大掌,本來柔滑的小臉兒紅腫不堪,唇角淤青,殷紅的血順著嘴角不住地淌,染了一地的紅。